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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3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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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3 章

第63章

紀元回村之後, 第一件事要拆賠償給自己的房子。

第二件事要重修爹娘的墳墓。

這兩件事,前者看來匪夷所思,那紀利家的房子好好的啊, 當年他們家也是花了大價錢修繕的。

直接給拆了, 是不是不太好?

有明白人直接道:“你們一口一個紀利家的房子, 這才是人家要拆的原因。”

“再說了, 那紀利爹娘害死他娘,他還會住在裏面?那個房子裏只怕也是他不好的回憶。”

這麽一說,大家就明白了。

先不說,就算村裏人也覺得,這房子是紀利家的。

就連紀利本人,從合遠縣回來的時候, 還會住在裏面,也不怎麽避諱著別人。

紀元在外面讀書,難道還能時常過來查問?還不如直接拆了。

那紀元小時候在這房子裏,只怕沒少受折磨。

想想就可憐。

不僅如此, 他們也是聽了官府斷案才想起來。

當年紀三叔從官府那領回紀元他爹屍體的時候, 紀元他娘並沒有死, 是之後沒有錢看病才去世的。

村裏人也不知道,那時候看似沒有銀錢,實際上官府給紀元他爹的賠償跟工錢,都被紀三叔偷藏了。

那可是三百兩銀子啊。

就算再黑心的,稍微分一些出來,也能給紀元他娘看病啊。

硬生生拖到紀元他娘不治身亡。

這已經是害人性命了。

要不是紀元有出息, 要不然偶然把這件事揭露出來, 只怕這秘密要被埋一輩子。

也是紀利自己蠢,想要害紀元不能考試, 誰料卻把這件事揭發了。

不少人也說,紀利爹娘的死,就是紀利自己貪心不足害的。

當然,他們自己也有份,拿了紀元家的銀子,害死了人命,還折磨紀元。

對外面說什麽,紀元白吃白喝他家的了,所以要紀元補償他們。

估計紀元爹娘在天之靈,都會氣活過來。

三百兩銀子,夠農家人花多少年了。

馬後炮回想一下。

紀三嬸紀三叔一家有錢,確實是在紀元爹娘走了之後。

家裏新修了房子,又買了地,紀三叔沒事還賭錢。

甚至買牛都是那件事之後。

想來這麽多恩怨,紀元要把房子拆了,一點也不意外。

殺母之仇不共戴天。

說句真心話,他們要是有個什麽,身邊還是想有紀元這種子孫。

紀元此刻正在安叔公家,跟小黃閑聊。

小黃養在安叔公這,平日放出來吃草,最後最忙的時候會讓它幫忙。

所以小黃養得皮光水滑,健壯的不得了,算是整個村裏個頭最大的牛了。

見到紀元的時候,小黃自然還記得,小跑著就去找紀元。

看來小黃過得還不錯。

紀元笑著摸摸牛頭。

可惜他現在還沒有安身的地方,還不能把小黃接走。

或許等到他考了舉人,甚至進士的時候,就能帶著小黃安家。

“等著吧,等我有了更好的功名,就能自己建個家了。”

“到時候你給我鎮宅子。”

紀元說著,放學的安小河回來了,安小河眼睛很亮,高興地道:“謝謝你元哥兒,你的書真的很有用。”

說的是四書的心得,紀元從自己看過的書裏面挑了兩本,上面還有他的心得,以及在建孟府府城買的時文,回來之後全給了安小河。

安小河今年要考縣學,已經t努力好幾年了。

不過今年考縣學的人更多,他必須加倍努力。

安小河今年十四,他發現自己跟十一的紀元站一起,個頭竟然沒差多少。

難道縣學的飯菜還管長個子的嗎?

他要是去了,一定多吃一些。

紀元道:“有用就行,縣學的老師們很好,你要是能考過去,進步一定會更快。”

“嗯,我會努力的。”安小河認真點頭,接著道,“大海哥他說明天早上回來,不知道能不能趕上你家拆房子。”

今天五月十八了,是紀元回村的第二天,大海在隔壁村當學徒,聽說之後立刻要回來。

可他當獸醫,那邊事情也多,遞消息說明早就回。

張獸醫知道大海是來見紀元的,批假也快。

“沒事,反正拆房子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。”紀元笑著道,“再說,拆之前還要賣東西呢。”

房子裏的東西可不能一股腦全扔了,紀元準備低價賣給村裏的人。

再用這錢付給村人當拆遷費。

說著,紀元想到給安大海買的獸類書籍,還是想讓他早點回來的。

大海看到那些書肯定很高興。

他們講著話,八歲的安小湖探頭探腦。

這小孩是安家四方的兒子,跟他十歲的姐姐兩個人看著紀元,眼裏都是好奇。

說起來,大海還讓他堂弟安小湖幫忙看著他家租出去的八畝田地。

別看這小孩年紀小,但在安家的小孩都懂這些的。

大海讓安小湖跟他姐安小蝶沒事就去他家田地裏看看,保證給他的米糧不會少。

紀元看到他們,笑著招手:“吃不吃糖。”

紀元給趙夫子家孫兒孫女買的糖不少,隨身也帶了幾塊。

那兩個孩子果然過來,一邊吃一邊看紀元,紀元又笑:“怎麽一直看我。”

“村裏人都說你是讀書的神仙。”

???

讀書的神仙是什麽鬼!

今年十四的安小河道:“那叫文曲星。”

“不是這個,是財神爺!”

怎麽又文曲星,又財神爺的。

安小蝶道:“因為你既能掙錢,還能讀書啊。”

安小河聽到這,點頭道:“這個是沒錯的,咱們安紀村,讓許多人都羨慕呢。”

這自然跟青儲料有關。

整個村子發家致富,都是因為這個。

村裏的路更好了,錢更多的,誰會不羨慕。

這些事聽多了,已經沒什麽感覺,安小河又道:“不止這些,二月份你備考的時候,縣城指揮營的兵將們來了,當時把咱們村的人嚇了一大跳,修路都停了。”

指揮營的兵將?

“他們覺得青儲料非常好,冬日裏餵得也勤快,指揮營的馬匹養的極好。”

“可惜也是冬日餵多了,剛到二月青儲料就沒了,二月那會草也沒長好,他們就想再買半個月的。”

村長跟安叔公湊了又湊,才湊過五日的青儲料,讓指揮營的兵將很是遺憾。

好在他們也講理,只說明年一定要多定一點。

等會又說可惜,他們年底要換防,不知道其他地方有沒有這樣的好草料,還說要是換得不遠,一定會再買的。

兵將們極愛馬匹,這是他們遇到危險時保命的東西,是他們的戰場上的夥伴,給馬兒吃得再好也是應當的。

只是指揮營也是需要三年四年一次換防的,具體時間看上面安排。

反正不會一直在同一個地方。

所以不知明年的情況。

這事傳出去之後,讓安紀村很有面子,連指揮營馬兒都愛吃的青儲料,還有什麽好說的。

開年的這個大廣告,讓安紀村今年青儲料的銷路更加暢通。

不出意外的話,今年大家掙得會更多,整個村裏都會動起來。

去年躲懶的村人,今年早早就在報名。

掙錢的事,誰不愛?

再說,就那段時間忙,對村裏人來說,算得了什麽,咬咬牙就能過。

紀元聽得津津有味。

能掙錢就好,能改善大家生活就行,讓牲畜養得更好,自然好上加好。

反正青儲料這事,跟他關系也不大了。

安紀村完全可以自行運轉。

有他沒他都一樣。

村裏那份分成倒是沒忘了給他。

今年修路各方也要銀錢發,他這邊的自然給留下來,昨日安村長就給他了。

修路他是沒出力,可當初規則的制定,以及各方的調和,全都做了預案。

這份預案,也是值得發錢的。

他出去這幾個月裏,村裏發生的事情也不少啊。

五月十八,紀元早早起來。

趙夫子讓他孫兒陪著紀元過去,他要不是上課,肯定也跟著一起。

紀元沒覺得有什麽,但去了紀利家的房子附近,感覺半個村子的人都來了。

為什麽?

自然因為紀元要賣東西啊。

紀利家雜七雜八的東西不少,說是低價賣出,他們能撿漏呢。

紀元看的哭笑不得,不過這也合他的意。

安大海看到紀元過來,立刻招手:“紀元!快來!”

“這門上鎖了怎麽辦啊。”

紀元挑眉:“這是賠給我的房子,自然是砸了。”

砸?

眾人一楞,紀元已經從旁邊撿起一塊石頭,直接把鎖砸開,紀元道:“我先去轉一圈,把我家的東西拿走。”

小紀元家的許多東西,都被紀利家搬走了。

他肯定要給弄回來。

村裏幾個力足的壯漢道:“我們來幫忙,你說什麽,我們就幫你搬。”

他們又道:“別給錢啊,你帶著我們發財,我們都該做的。”

這幾個人在村裏一貫勤奮,小紀元他爹在的時候,他們都是齊名的勤奮漢子。

但在村裏,單有勤奮也不夠,還要有機會。

紀元就給了他們機會賺錢。

他們無論是做青儲料,還是修路,都賺了不少銀子。

這份恩情大家都記得呢。

紀元笑笑,謝過同村人之後,指著小紀元家的東西:“這兩個門板是我家的。”

“還有這幾根結實的梁柱,一會拆房子的時候幫我留下。”

“廚房的幾口鍋,三四個碗。”

“他們壓箱底的被子是我娘親手做的。”

“再有這個鋤頭也是,這些做活的工具,針線筐。”

小紀元家裏的這些東西都是做活用的。

小紀元爹娘一個縫補掃洗,一個賣力做活,是典型儒家文人稱讚的那種夫妻。

夫勤妻賢,兩人都幹活,都勞動,都勤奮。

但他們的命運,卻不能由自己左右。

就跟村裏有力氣肯幹活的壯漢們一樣。

他們是不想發財嗎,不是。

只是沒機會過更好的日子。

不說他們,村裏的懶漢嗎,有幾個是真的懶到像紀三叔那樣?

也很少。

有時候有些人的懶,只不過是看不到前景罷了。

現在的安紀村,真正懶的人可沒幾個,能有更好的生活,都會努力奮鬥。

紀元一點點挑著,把小紀元記憶裏自家的東西都給搬走,直接搬到小紀元家裏。

至於剩下的東西?

全都賣,賤賣。

就當給村民們謀福利了,特別是幫他搬東西的幾個壯漢,他們家媳婦想要什麽,紀元讓他們直接拿。

買賣的氣氛十分和諧,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裏是雜貨市場。

“這東西好,就是沒什麽用,擺在家裏好看嗎。”

“你不要我要,咱們采點野花放裏面,肯定好看啊。”

“他家怎麽這麽多亂七八糟的東西,這些小孩玩具我要了,就是拿回去要好好洗洗,省得有他家的臭味。”

“紀利的文房四寶賣給我吧,我家孩子今年也要讀書呢。”

“這布料還是新的,我要了。”

紀利緊趕慢趕,從合遠縣賭坊回來,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。

半個村子的人都過來,在他家裏挑挑揀揀,提著東西就走!

這是他家!

不是雜貨店!

他不是買了新鎖嗎,怎麽紀元還能進來。

他就是為了防止紀元進門才這麽做的啊!

紀利上前再看,新鎖直接被砸開!

他剛想喊,卻只能閉嘴。

官府都說了,這房子賠給紀元了。

要是喊出來,那對他不利。

生氣惱怒,所有情緒在紀利心中迸發。

歸根結底,他也只能無能狂怒。

而紀元就站在人群中心,居高臨下,欣賞地看著紀利的崩潰。

這種有苦難言的心情,肯定很不好受吧。

那也是你活該。

也有人發現了紀利,看著他的眼神,下意識對他退避三舍。

隨後又被紀元的淡定鼓舞。

他們怕什麽啊!

這本來就是紀元的東西!

如果說賣東西,讓紀利很是崩潰。

在紀元喊人拆房梁的時候,紀利更是上前幾步。

“這是我家的梁柱,先拆這些可以嗎?”

得到肯定的答案,紀利家的房梁瞬間被拆。

沒了梁柱的房子,只要輕輕一砸,整個房屋瞬間倒塌。

建立在吸了小紀元全家血肉上的房子,終於毀於一旦。

安紀村裏。

再也沒有什t麽紀利家。

有的只是一片廢墟。

這片廢墟上,以後還會長滿雜草,讓這裏再也不能居住,最後完全抹去痕跡。

有什麽,比抹去一家人生存痕跡更讓人崩潰跟無所適從的。

從此,這家人沒有來路,沒有歸途。

再也沒有落腳的地方了。

紀元還是在笑。

看著倒塌的房屋,猶覺得不夠。

“這裏面的木頭,石塊,有需要的大家自己拿吧。”

“對了,我找了村裏的仙姑幫忙算了時間,三日後重新安葬我爹娘。”

“到時候,還請大家得空來幫忙。”

“我要為他們重修墳墓,給他們立碑刻牌位。”

“若連爹娘都不安葬,那還算個人嗎。”

村人下意識看向紀利。

是啊,那還算個人嗎。

他連自己爹娘的屍體都不收斂,這種人,真的不配活在世上。

紀元朝他笑笑。

人活著,無非要有個地方住,無非想要有人認同。

家沒了,還要遭人白眼,日子會不會好過他不知道,反正殺人誅心這種事,他還是很順手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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